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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只雞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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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只雞唄

季微明果然受傷了!

阮棠綾倒吸了一口氣,看那背上的黑紫色淤青,一股疼痛不知從哪裏冒上來,只覺得剛才那竹竿還不如打在自己身上。

再看季東一手拿著金瘡藥,眼神卻直楞楞看著阮棠綾,好似被撞見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那模樣著實滑稽。

“嗯……”阮棠綾搓著衣角局促道,“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季微明一口氣沒順著猛咳了幾聲,季東差點把藥打翻在榻上。

“不,不。”季東立刻站了起來,“我一大老爺們粗糙得很,上藥這種事情,本來就該讓夫人來。”說罷丟下了季微明,目不轉睛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可憐季微明抱著枕頭埋著頭,羞得連背都要紅了。

明明是拜了堂的,為何會害羞呢?阮棠綾一步一步靠近,季微明也越發緊張。

阮棠綾卻不甚介意,江湖兒女,在乎什麽大禮小節?遂一拍季微明沒有受傷的地方,“啪”的一聲,季微明頓時一怔,側過身迅雷不及掩耳地抓住了她的一只手。

她頓時看到了季微明側過來的臉上一抹微紅,手卻完全掙脫不開,那半張側臉半被枕頭遮住,嬌羞至極讓人完全無法把持:“季微明,看你平時那麽沒羞沒臊的,你丫居然害羞了!”這絕對是阮棠綾進季府以後發現得最不可思議的事!敢情世子爺最大的長處就是裝得那一副死相,其實比誰都純潔!

季微明就差沒用被子把整個人都裹起來。

阮棠綾二話沒說拿起藥,雖是在貧民巷裏出身,可到底阮家也不平凡,阮棠綾除了寫字練武,不常幹那些粗活。是以一雙手也是白白凈凈光滑細膩,扣了點藥擦在他背上慢慢塗勻,想著路上他奮不顧身地擋竹竿,心裏竟也有些愧疚。

氣氛異常尷尬,季微明偷偷瞧了阮棠綾兩眼,她上藥的動作很慢很輕,又不似季東手指粗糙,一點一點暈染開來帶著藥的涼意很是舒服。眼神落在他背上帶著一點可惜,這般細皮嫩肉,簡直是暴殄天物。

“面粉妹,你是不是經常受傷?”季微明埋著枕頭問道。

阮棠綾低著頭顧著上藥,滿不在意地回答:“是啊,練武之人嘛,以前我武功沒大壯好的時候三天兩頭被他摔地上。”

“誰給你上藥?”季微明想,比武的時候受了傷大多是摔到背,阮棠綾又不能自己往背上抹藥,不會是阮大壯吧?一回神,自己這是在想什麽?

阮棠綾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阮家周圍別的不說,他爹的人沒少安插,她雖不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大多事情也無須事必躬親。

她不回答,季微明便自言自語:“以後不會再受傷了。”

阮棠綾頓時手一抖,連下手都重了一點,季微明“嘶”了一聲,阮棠綾立刻收回手指,不安地看著他。

以後不會再受傷的人,是他自己,還是她?

季微明文武兼修,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只是他很少出手,阮棠綾並不曉得他又幾斤幾兩。

“我最討厭說話不算數的人了。”阮棠綾輕輕嘀咕了一句。

雖輕,季微明卻足夠聽到,埋著頭笑了笑,諾言無須再三強調。

上完藥,阮棠綾便離了開去,季東一瞧著阮棠綾走了偷偷溜進屋,看見的卻是蒙著枕頭的季微明。嘴角還留有一絲笑意,季東輕咳了幾聲,季微明一個翻身坐了起來。

“世子心情很好。”季東比季微明大上一輪,都是過來人,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抵都是現在他這樣的。

季微明哼哼了一聲穿上衣服系上腰帶,臉色明媚地跟四月天那麽燦爛。

在季東眼裏,季微明長多大都是個孩子,依稀還記得繈褓裏的季微明被他抱來京城,一轉眼竟是二十四年,換著是別人家,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季微明卻因為不想受到鉗制而獨身許久。

以前不想是因為,一旦成了家,季嘯便可以不在季微明身上下功夫,到時以家人威逼利誘,害人害已之事他做不出來。否則,季嘯也不用急著塞一個給他,而他也不用將懷疑身份已久的阮棠綾一麻袋裝回來。

誤打誤撞,將錯就錯,誰知道是緣分還是天意。

季東掐著手指算了算,季微明這傷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要不換藥的時候就去把阮棠綾叫過來,反正她待在府裏也有夠無聊。

阮棠綾還不知道季東已經盯上了她這個免費勞動力,回了喬木軒就往榻上一躺,閉著眼小憩一會,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長樂街和長寧街轉角處季微明抱著她轉身的瞬間。

有一種溫暖蕩在心底,是被一個原本需要她保護的人來保護。

季微明其實沒有那麽玩世不恭,也沒有那麽爛俗。至少在阮棠綾看來,那個會熬夜抄書,會替她擋傷的男人,讓她不知不覺有些悸動。

想著想著便抽過枕頭旁的《深夜談史》,三分之一季微明親筆畫得地方還有他的潤色,阮棠綾只覺得這文采飛揚畫風詼諧,忍不住便笑出聲來。

屋頂上的人剛到,一聽見屋裏的傻笑聲,頓時扶額:“棠綾,你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阮棠綾一聽就知道是阮大壯來了,“怎麽了?有什麽消息?”

“老大聽說你們去相府的時候中途出了點意外,讓我來問問季微明傷勢如何。”

人都說,女兒嫁出去就等於多了個親兒子,阮棠綾覺得,這分明是季微明多了親爹,遂不在意道:“一點皮外傷,沒有大礙,你去給老爹報平安吧。”

阮大壯沒走,蹲在屋頂上數著瓦片:“老大早就料到不會傷到裏子,不過就是被竹竿敲了幾下背,可是棠綾啊,老大給你的任務是保護季微明,現在季微明反而救了你,你怎麽的也得感謝人家一下不是?”

阮大壯想了想阮肅常看的那些話本子,沒事的時候他就偷溜著翻了幾本,發現那書裏的女子大多賢惠溫柔,按照劇情發現,還不得給燉個湯補補?

阮棠綾一想,也對。

季微明這廝平日挺無賴,可一想到剛才他那嬌羞樣,竟也讓人熱血沸騰春|心萌動。看他那細皮嫩肉的,若是不補補,改日出去了再被什麽鍋碗瓢盆一砸,當即得吐出半升血來。

旁人看來,還以為是她阮棠綾謀財害命呢!

頓時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喃喃道:“啥湯補呢?”

阮大壯蹲在上頭暗自得意,要知道他從小跟阮棠綾一起長大,想整整她那可是順手至極。便出主意道:“黨參燉雞湯,提神補氣,你看咋樣?”

阮棠綾頓時大驚失色,轉念一想,除了雞湯還有啥補?她也不知道。

“剛才我進來的時候看見季府的下人剛抓了幾只烏雞過來。”阮大壯絲毫沒有半點心虛,“就在夥房前,估計現在都還沒進屋呢,要不,你去看看?”

阮棠綾磨磨蹭蹭地下了床榻,一步一步沈重地走出門,擡頭看了看一臉正兒八經的阮大壯。阮大壯見她出來便站了起來,阮棠綾在下頭走,他在上頭飛檐走壁。只聽見“嚓嚓”的細微響聲,楞是沒從細窄的突起梁頂上掉下來。

“大壯,咱打個商量好不好?”阮棠綾淚眼婆娑地瞧著阮大壯。

“不好。”阮大壯拒絕地義正言辭。

“阮大哥,你幫幫我好不好?”阮棠綾半仰起臉憂郁憂傷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阮大壯便停下腳步,鄭重道:“棠綾,是你道歉,親自操刀才顯得有誠意。”

誠意個啥勁啊!阮棠綾雖有愧疚可又不傻,多半是她那無良老爹知會阮大壯的,要不是心中對季微明的出手相救留著感激,她早就沖上屋頂把瞧她笑話的阮大壯給扯下來了!

到了夥房前,還真如阮大壯所說,有人剛送了幾只烏雞過來,三三兩兩地在夥房前散步曬太陽,好似一點都沒有要被吃掉的自覺。

夥房裏的下人都在各自忙著準備晚膳,院子的門關著料想雞也跑不出去,阮棠綾正想叫人抓一只,便猛然驚覺從屋頂上射來兩束光。

一束來自阮大壯鄙夷的眼神,一束來自季東好奇的眼神。

兩人各蹲南北兩方,低頭看著站在中央的阮棠綾。

“大哥。”季南猛地從季東身後竄出,一指樓下,“夫人這是要幹嘛?”

季東搖頭:“我不知道夫人要幹嘛,但是準沒好事,你快去把世子叫來!”

季南飛身而下前往季微明的房間,阮棠綾站在下面揉著手指手足無措。

長這麽大她沒抓過雞呀!

阮棠綾有個除了她老爹和阮大壯以外無人知曉的軟肋,她怕毛,尤其是雞毛。一看見雞毛她就毛骨悚然,是以長這麽大她就只見過一回雞毛撣子。

那幾只活蹦亂跳的雞在她面前就跟敵人似的,移了好幾步,一靠近,“嘩啦啦”一陣雞毛漫天飛舞,幾只雞便蹦了起來,嚇得阮棠綾退了好幾步。

那雞卻反而不怕了,一只一只沖向阮棠綾,阮棠綾欲哭無淚,只能在院子裏躲雞。

上頭的季東覺得有點奇怪,阮棠綾不哭不叫光打圈跑,人影飛快看不見臉色,這大白天的跑到夥房莫非是鬥雞玩?

京城貴圈有玩鬥蛐蛐的,自然也有玩鬥雞的。可這是吃的烏雞,夫人的癖好真是特殊。

季微明收到季南的線報說夥房救急跑過來的時候,逃命中的阮棠綾一看大門開了立刻沖了過去,面對相撞,阮棠綾一見季微明頓時松了口氣,二話不說鉆到了季微明的身後。

季微明被這滿空的雞毛和上頭蹲著的兩個人震驚了片刻,感覺到身後阮棠綾急促的呼吸,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立刻轉身保護了阮棠綾。

一有人安慰,阮棠綾便安心了下來,頓覺委屈,眼淚打了個轉又收了回去。

這模樣好似被人欺負了一般,一點都不像那個渾渾噩噩裝傻充楞的她,反而柔弱的好似院中的嬌花。

“怎麽了?”季微明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誰欺負你了?”

阮棠綾咬著嘴唇搖了搖頭,難以言喻的乖巧。

“你來這兒幹嘛?”

“抓雞。”

一只雞從季微明腳邊偷偷想溜走,季微明一伸手抓了它遞給阮棠綾:“抓雞就抓雞,給你。”

阮棠綾嚇得挑了三步遠,帶著哭腔控訴:“季微明你故意的!”

莫名其妙的季微明擡頭看了看同樣迷茫的季東,季東聳了聳肩以示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你不是要抓雞麽?”

阮棠綾又退了幾步覺得更加委屈:“我殺人行,抓雞不行啊!那個死大壯說你受傷了讓我抓雞給你燉雞湯,那個死季東蹲在屋頂看笑話!”

阮大壯和季東同時轉過身背對季微明,該回家回家該幹活幹活。

季微明心中一暖,放走了手上的雞,柔聲問道:“抓雞給我熬雞湯?”

阮棠綾一臉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眼神憤憤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又撇開眼。

季微明笑了笑拉起阮棠綾的手便往外走,邊走邊安慰:“面粉妹你別哭,我們去找季東,一會兒讓他把自己埋在雞毛堆裏!誰敢欺負我家面粉妹,簡直是不要命了!”

怒氣沖沖,好似真要找季東去算賬,不遠處的季南撓了撓耳朵,季東這是自己挖了個坑往下跳,有事沒事的,幹啥指派他去找季微明?

季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天冷了,該加衣服了……

阮棠綾本是不開心的,被季微明一安慰,委屈的心情煙消雲散,故作不計較:“算了算了,不關季東的事,都是阮大壯那個混蛋!下次見著他我非得把他捏圓!搓扁!”

嘴上雖這麽說,腳步跟得很牢,手被季微明握著,擡頭看了看他精致的下顎和一抹清俊的笑顏,心裏卻甜甜的。

阮棠綾沒高興太久,季微明雖說是去找季東,可一走進廳堂,阮棠綾頓時被嚇了一跳!

進去的花架上插著一根——

“季!微!明!”阮棠綾一把甩開他的手倒退三步,那委屈又重新湧了上來,“居然在這裏放雞!毛!撣!子!”

季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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